□张 跃人到中年,大约是心历沧桑的缘故吧,遇事总是偏执了些:遇到了欢呼雀跃者,并不觉得就是真欢喜,跌倒后,站起来还能继续欢呼雀跃,那才能算是真快乐;看到春夏繁华和茂盛,并不像先前那样真激昂,于这繁茂的深
□张 跃
人到中年,大约是心历沧桑的缘故吧,遇事总是偏执了些:遇到了欢呼雀跃者,并不觉得就是真欢喜,跌倒后,站起来还能继续欢呼雀跃,那才能算是真快乐;看到春夏繁华和茂盛,并不像先前那样真激昂,于这繁茂的深处,总能见到些天真的嫩弱来。这些靠借天时而得的得势,未必就是生命力的诠释,于是对此也就冷冷的。一颗不再轻易激动的心,不知算不算是成熟了。
先前读唐人李商隐“留得枯荷听雨声”的诗句,很是奇怪,春夏时的荷色多好,他怎么独喜欢这残荷秋情呢?然而人近中年后,自己忽而也就开始喜欢秋了,也感受到了些秋情。但我这秋情也许与他们的并不同,不全是迷醉秋那被粉饰的高雅或横生对秋的幽叹,多半倒是感受到了这沧桑中的蓬勃。
不是吗?委顿不堪的一蓬乱草,似乎被高寒杀尽了生机,但分拨开草蓬仔细研究,那茎底根须部却还有韧劲在,还有青色在。它们是把生命的根在寒流里深埋了下来,否则,怎么“春风吹又生”呢?——这就是秋情,在沧桑委顿中仍能透出蓬勃来!即使光秃秃的树,摇落尽了最后一片叶子,硬硬的似乎只是木然地矗立着,甚至枝条尖端已经枯脆,但只要在这树的根部研究,就会发现它的生机收缩和浓聚在这里,以生机的浓度抵抗着寒杀的利刃,在那光秃秃的枝条上,仿佛已经能看见蓬蓬勃勃的生气。——这也是秋情,沧桑中依然透射出蓬勃来。
季节萧瑟如此,但地底下也还有着无限的生机。只要不局限于大地死寂一样的表面,掘地深一点,先前活跃的生灵们都把生机收缩在这里:冬眠的蛇蛙、寄生的昆虫、热闹的蚂蚁和深处穴居的动物,无一不在地下沉稳中蓬勃着。——这也是秋情,沉稳中孕育着蓬勃。
其实,就是在此时的地上、空中、水里,也有不屈的生命在展示着这蓬勃,游走的山狐、野猪,还在把生机染色;叽叽喳喳的麻雀,即使饿得精瘦,也要吵出生机的音符;鱼也似乎放慢了游步,静静地悬浮着,但遇着食饵,它依然会迸发出生机活力来。
一切都艰难而毅然地蓬勃着,并不因为严寒而委顿,更不因为沧桑而停止生机。这就是秋情,是秋的真谛。一颗不再轻易激动的心,也许就是体味了这秋情的心,即使不再轻易地激动,即使疲惫了,但沧桑中的蓬勃是永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