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成林

骊姬，又作丽姬，春秋前期陕西临潼人，骊戎首领的女儿。公元前672年，晋献公率军攻打骊戎部族，骊戎求和，献骊姬及其妹妹少姬于晋献公为妃。

晋献公，姬姓，名诡诸，晋武公之子，晋国第19任君主。他在位26年，‌通过一系列的政治策略与军事手段，“并国十七，服国三十八”，极大地扩展了晋国的疆域，由小国崛起为春秋前期的强国。“假途灭虢”即是其杰作。对晋国而言，晋献公是其杰出人物之一。然而，也因没有逃脱英雄难过美人关的窠臼，导致太子申生被逼自杀，重耳和夷吾流亡他国，强大的晋国陷入一片混乱。

骊姬为春秋前期的美人之一。《庄子》曰：“毛嫱、丽姬，人之所美也，鱼见之深入，鸟见之高飞，麋鹿见之决骤。”骊姬之美貌，能够得到道家学派的代表人物，主张心灵虚寂，坚守清静无为的庄周的如此赞誉，当之无愧。

相较于美艳动人，骊姬的工于心计，心狠手辣，更为后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记，其结果是：伤人、伤国、伤己。骊姬的心计与手段，《左氏春秋》有相关记载，《东周列国志》有较为详细的描述。现与诸君漫品之。

《左氏春秋·庄公二十八年》载：“晋献公娶于贾，无子。烝于齐姜，生秦穆夫人及大子申生。又娶二女于戎，犬戎狐姬生重耳，小戎子生夷吾。”根据推算，骊姬嫁于晋献公7年后生子奚齐，其娣少姬生卓子。至此，前后六位女性，为晋献公生五子。其长幼顺序为：申生、重耳、夷吾、奚齐和卓子。

前面已经提过，当时的国君继承制为“立嫡不立长，立长不立贤”。很显然，申生是国君的第一继承人，其次重耳，再次夷吾，再次……

人性中最大的丑陋在于欲壑难填，一旦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不计后果，不惜鱼死网破，必然造成灾难性的后果。这个方面，骊姬算得比较典型的代表。

以常人的思维，骊姬身为一国之专宠之女性，成天锦衣玉食、呼奴唤婢，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风光无限，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还真有，即废太子申生立奚齐。为此，她可是机关算尽。

骊姬十分清楚，欲立奚齐为太子，第一得讨好老公晋献公，第二须搬走三座大山：申生、重耳和夷吾，首当其冲者为太子申生。

《东周列国志》是如此描述的，骊姬一方面勾连外臣献计献策：“今欲废太子而立奚齐，何策而可？”《左氏春秋·庄公二十八年》曰：“骊姬嬖，欲立其子，赂外嬖梁五，与东关嬖五，使言于公曰：‘曲沃，君之宗也。蒲与二屈，君之疆也。不可以无主。’”建议“使大子主曲沃（今山西闻喜县东北，曾经的晋国都城），而重耳、夷吾主蒲（今山西临汾蒲县）与屈（今山西吉县东城乡麦城村）”。

此计表面是为晋国着想，为晋献公扬名，实则为醉翁之意不在酒之调虎离山计，可谓居心叵测。《东周列国志》如是云：“晋献公内蛊于骊姬，外惑于‘二五’，益疏太子，而亲爱奚齐。”晋献公以此为良策。《左氏春秋》曰：“夏，使大子居曲沃，重耳居蒲城，夷吾居屈。”于是：“群公子皆鄙，唯二姬之子在绛。”旗开得胜之后，“二五卒与骊姬谮群公子而立奚齐。”

骊姬除了勾结“二五”向晋献公出馊主意，自己则不断向晋献公吹枕头风，打悲情牌：“恐妾不能久侍君为欢耳！……君惑于妾，必乱国……君何不杀妾以谢申生？”

晋献公未为骊姬的以退为进所动。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她以周幽王不杀太子宜臼，遭致犬戎“杀幽王于骊山之下”的惨痛的历史教训相警示。晋献公虽然惊吓，却心动尚未行动。于是，骊姬使出了最为阴狠的招数：挑拨离间再加栽赃嫁祸。

《东周列国志》描述道：骊姬欲加害申生，向晋献公吹枕头风说，“太子久居曲沃，君何不召之，但言妾之思见太子。”申生回到京城，骊姬设宴款待，却于晚间添油加醋向晋献公哭诉，申生如何如何非礼她。还说，“君若不信，妾试与太子同游于囿，君从台上观之，必有睹焉。”于是，她事先将蜂蜜涂在头发上，到时，有蜂蝶集于发鬓，就让申生为其驱离。这一幕被晋献公看见，大怒，欲杀申生。骊姬则假意为其求情。

这一段情节十分精彩，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口蜜腹剑，外柔内毒的反面人物被刻画得淋漓尽致。

申生的太子位是保不住了，战战兢兢回到曲沃。骊姬没有就此罢手，而是“宜将胜勇追穷寇”，痛打落水狗，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于是再生一计。她派人告诉申生，你老汉梦见你亲妈齐姜“苦饥无食”，让申生“必速祭之”。

这里特别提醒一下。《左氏春秋》中的“烝于齐姜”的齐姜，实为晋献公之父晋武公之妾，即晋献公的庶母。母子私通，生下秦穆夫人及申生。严格说来，晋献公既是申生的父亲，也算申生的哥哥。

据《左氏春秋》记载：申生祭祝齐姜后，把酒肉带回来献给晋献公。正好晋献公在外打猎，骊姬把祭祀的酒肉在宫中放了六天。晋献公打猎回来，骊姬在酒肉中下了毒药献给献公。晋献公洒酒祭地，地上的土凸起成堆；拿肉给狗吃，狗被毒死；给官中小臣吃，小臣死。骊姬哭诉：“是太子想谋害您。”申生知道后，三十六计，走为上，一口气逃到了新城。正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晋献公迁怒于太子的师傅杜原款，杀之。接着，申生上吊自尽。

搬到了最重要的一座大山，还有两座尚在，不除不快。骊姬再进谗言，晋献公分兵捉拿，导致重耳逃翟，夷吾逃梁，于是立奚齐为接班人。同年，晋献公一命呜呼，14岁的小屁孩成为一国之君。

就此为止，骊姬可是大获全胜。然而老人说得好：恶有恶报，近在自身，远在子孙。晋献公尸骨未寒，奚齐便被刺身亡，朝中大乱。骊姬尚不服输，立9岁的卓子为君，被摔成肉团，余党尽被诛毙，无辜死者无数。众叛亲离之下，骊姬走投无路，投水中而死，死后还被戮其尸。

哎——真不知说什么好！前车之鉴，后事之师。人生苦短，且行且珍惜方为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