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承毅

在广场闲逛，一架小飞机落到了我的脚边。一个幼童飞也似的跑到我身边，捡起它：“这是我的小飞机。”家长也随后而至，牵起幼童对我笑了笑。幼童擎起小飞机“飞翔”：“呜呜呜，小飞机飞啰——”欢乐的笑声一道风似的荡漾开去。

那是一架塑料小飞机，白色打底，红色添彩，造型精美，非常靓丽。它在幼童的手中忽上忽下，起起落落，仿佛飞进了我那遥远的童年岁月。

我的童年虽然物资匮乏，但是，玩具倒是挺多，取材乡土、简单好玩：弹弓、纸人、陀螺、竹蜻蜓、玻璃珠、纸面包、纸飞机……

折纸飞机很简单，跟着塆子里的大孩子多折几次就会了。一般是用完的作业本纸，撕一页下来，竖向对折后展开，左右顶部两个角朝中间的折痕对折，再翻转身朝中间的折痕对折两次，然后展开“机翼”，一架纸飞机就成型了。

记得刚学会折纸飞机的那段时间，我和弟弟玩瘾特别大。下午放学回家，我们甩了书包就往院坝跑。塆子里的十来个小伙伴早就聚在一起，于是，一场像模像样的纸飞机大赛开始了。手心手背划分为两派之后，一根竹竿在地上划出起飞线，两派各派出一人比赛。谁的纸飞机掷出去后飞得远谁就获胜。一对一的比赛轮完之后，再开始半决赛、决赛。最终获得冠军的小伙伴往往得意忘形，开始滔滔不绝教大家如何折出“飞得最远”的纸飞机。

说到“飞得最远”的纸飞机，还数隔壁的小伙伴小薇的，主要是素材不一样。她家在城里有亲戚，她经常给我们讲城里学生的新鲜事。“别人的作业本都是横着翻的！”“别人的语文本是格子本，数学本是通行本，格子都不一样！”“别人做笔记用的都是硬面抄！”……我们听得一愣一愣的，对城里学生的高级文具学具歆羡不已。有几次，小薇带回城里学生用的几个作业本，果然，纸张厚得多，横着翻，封面上还有美丽的线描图案。小薇用完这种作业本后，开始撕下来折纸飞机。果然，这种纸飞机飞得好远，我们的纸飞机根本比不上。

新鲜的信息带来一个不同的广袤世界，而且，更大，更远，更好。我们都对“城里人”产生了强烈的羡慕和向往。大人们时不时会教育我们：“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对“走遍天下”这个词，我不禁心向往之。“天下”是什么样的呢？会有怎样一个丰富多彩的面貌呢？怎样才能“走遍”呢？前提是“学好数理化”，我心中隐隐有了目标。虽然对文科更感兴趣，对“数理化”不太感冒，但我仍尽心尽力去学、去悟，作业工整规范，正确率很高。

作业本用完之后会换新。我不敢撕新本子。弟弟却不以为然，顺手就可以撕下崭新的作业本纸折纸飞机，新本子折的纸飞机飞得也远。没过多久，他的作业本就用完了。母亲皱眉问道：“你的作业本怎么这么不经用？你姐姐的都还有！”弟弟眼珠一转：“我错得多，改错占的位置多！”母亲愣了一下，递给弟弟几毛钱：“好吧，去买个新的来换。”买回新作业本后，弟弟照撕不误。我却守着那个旧作业本不敢逾矩。

在纸飞机的赛道上，弟弟往往名列前茅，我却是落后的掉队的。然而，因为秉持“知识改变命运”的信念，我考上了师范，当了老师，几经调动，进了心仪的单位。弟弟却因为贪玩好耍，最终只考上职高，进厂工作数年后下了岗，如今四十多岁仍四处打工……

童年的纸飞机啊，见证了多少孩童的欢乐，又抛飞了多少孩童的愿望。只有那些秉持初心的人，才会如愿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