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  斑（外二首）

□谢子清

一株百年葡萄树

雄踞院子中央

躯干遒劲有力

像极了父亲青筋暴起的手臂

枝叶如麦浪般涌动

层层叠叠堆在铁架上

占领是密不透风的

站在葡萄架下

很难看见云朵

也很难看见鸟群

只有阳光倾泻下来

在地上画出星星点点的光斑

你才能发现那既是漏洞

又是出口

屋顶有棵树

五楼天台上

半掩的玻璃门后

两块瓷砖的缝隙里

长着一棵黄葛树

枝条纤细但绿叶阔大

活像我们远去的童年

A面枯黄瘦弱

而B面津津有味

种子从哪里来

靠什么生存下去

我想是风给了她想象

夹缝给了她力量

对于那些命途多舛的植株

只有紧紧抓住每一粒造访的尘埃

只有趁清晨湿润

悉数打开细胞

心无旁骛收集露珠

一块田荒着

一块田荒着

既没有勾勒水稻

也没有临摹玉米

更没有描写红苕和土豆

野草见缝插针

试图说出背后的故事

以及更多细节

比如，有一位父亲

迫于年龄步步紧逼

不得不缴械投降

比如，生活得理不饶人

有一位父亲的儿子

丢弃对大地说过的悄悄话

以建筑工、外卖员、滴滴司机

催生枝条和芽眼

努力在城市完成嫁接

比如，有一位父亲的孙子

可能不至于四体不勤

但早已五谷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