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永梅“哇,好漂亮的大风车。”随着小男孩的惊呼声,我的目光穿过清澈的天际,远远看到了南天门上徐徐转动的风车。随即,老家的影儿让我一阵震颤,我赶紧打了电话:“哥,我们一起回趟老家吧!”老家在山里,就在
□刘永梅
“哇,好漂亮的大风车。”随着小男孩的惊呼声,我的目光穿过清澈的天际,远远看到了南天门上徐徐转动的风车。随即,老家的影儿让我一阵震颤,我赶紧打了电话:“哥,我们一起回趟老家吧!”
老家在山里,就在风车对面的山梁上。哥哥们应承回老家后,二哥和二嫂先一天回去打扫卫生了,爱干净的他们说要让老家一尘不染地接纳我们。
周末的清晨,我一人搭乘公交车踏上了回家的路。公交车在蜿蜒的山路上缓缓行驶,窗外的风景赏心悦目,我燥热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终点站到了,我迫不及待跳下车,疯跑着奔向我曾经念过书的学校,站在大门外静静地望着校舍,回忆起搭在肩上的黄帆布书包、半旧的解放鞋和写满文字的笔记本,眼眶竟有些湿润。
老家的山路,已蜕变成宽敞的炒油路。路边菜地里的庄稼,弥漫着醉人的清香。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看随风起舞的蜻蜓,时不时地追逐啄食的小鸟,真是好惬意。转过三个弯后,侄子开着车来接我了。
车在盘山公路一阵疾驰,翻过山梁又转过几个弯,远远地就看见了站在树下迎我的二哥和二嫂,他们一个端着水杯、一个拿着毛巾,我脚还没跨出车门,水杯和毛巾就已送到了跟前。
好久没回家了,老屋墙头的草在风中飘摇。老屋静静地矗立在山脚下,屋顶的瓦片参差不齐,墙壁已有些斑驳。跨过门槛走进老屋,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柴火灶静静地待着,水缸在,米缸也在。曾经,每到吃饭的时间,母亲便会在灶前忙碌起来,穿梭在水缸和米缸之间,生火、煮饭、炒菜,柴火灶上跳跃的火苗,映着母亲慈祥的面容。那飘出的饭菜香气,让我垂涎欲滴。如今,老灶已经熄火多年。
掉了漆的立式木柜里,土碗还在。哥哥们说土碗的年龄比我还大。蒙尘的针线兜,是母亲当年存放针线、剪刀、布片的收纳筐,缝补衣服时,针线兜是她的好帮手。那把摇摇晃晃的竹椅,父亲曾经坐在上面,给我们讲“勤是摇钱树,俭是聚宝盆”的道理。父亲写得一手好毛笔字,那时谁家有个红白喜事,父亲都会到场帮忙,返家后总能给我们带些糖果、瓜子之类的回来,让我们高兴一番。
看着这些老物件,我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过去,想起了父母用瘦弱的双肩,为我们兄妹几人撑起的平凡生活。
老屋墙根的转角处,凉席还在。它依然光滑透亮。小时候,每到夏天夜晚,我们便把凉席搬到院子里,轮流躺在上面看月亮、数星星。夜晚的天空格外清澈,星星像镶嵌在黑丝绒上的宝石,闪闪发光。我们一起背童谣,“月亮走我也走,我给月亮提巴篓……”背着背着,我就进入了梦乡。哥哥们则还要帮着父母担水、洗衣、宰猪草……
老家房前屋后的菜地,是邻居大哥的。独居的他因为受伤,失去了部分劳力,这片菜地就是他的希望。见我们回来,他十分高兴,指着菜园子对我们说:“哥子妹儿,想吃哪样菜,各人摘。”放眼望去,藤蔓上挂满了翠绿鲜嫩的黄瓜,红彤彤的西红柿仿佛触手就会爆浆。二哥说邻居大哥很勤快,每天都起早贪黑地来菜地,浇水、施肥、除草……一个人硬是把菜地侍弄得硕果累累。
蓦地,炊烟袅袅升起,我急忙跑向灶屋:南瓜豇豆稀饭已在“咕噜”翻腾。我开始手忙脚乱地帮着添柴烧火,炉膛里的火映照着我,食物和烟火的混合香气直往鼻孔里钻。此刻,我仿佛又看到了在厨房灶间忙碌的母亲。
午饭时间到了,我们把桌子抬出来摆在了院子里,大家围坐在一起喝酒吃饭,谈起从前嘻哈打闹、吃了上顿愁下顿的旧事,我们一阵欢喜一阵忧。说起父母坟头黄了又绿,绿了又黄的荒草,我们便开始沉默。
夜幕降临了,天边的晚霞瑰丽无比。我拍下动感十足的视频,往家族群一发,获得赞声一片,都问“这是哪里的美景?”我们坐在院子里,享受着清风的吹拂。我望着房前花园里的小果果,惊呼“是谁回来种的蓝莓?”哥哥们哄堂大笑:“啥子眼神哟,这是清热解毒的黄连果。”笑声在院子里回荡,带着几分调侃,却又充满了温暖。为了逃避尴尬,我赶忙换了话题,扭住侄儿教他背童谣:“青石板,板石青,青石板上钉星星,一颗星,两颗星,满天都是小星星……”
一阵笑闹过后,我心生感慨:小时候拼命想逃离的老家,如今却成了我总想回来的地方;曾经嫌弃的满山荆棘,如今成了老家最美的存在。
“明年,我们都回来过春节好不好?就在这个院子里摆上几桌?”我提了个建议。侄子立马响应:“好呀,提前告知我,不管我在哪里,都一定要带着老婆和孩子赶回来。”
望着远处的山峦,我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想一直留在老家悠闲地看书、种花,想躺在凉席上数星星,想拾起遗落在记忆中的老屋古井、朝霞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