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  馨

鸟儿在空中翱翔的姿态，总能引发人们对自由的向往。它宽大的羽翅飞扬在风中，极潇洒，极优美。几年前我专程拜访了扎龙湿地的丹顶鹤，却失望地发现它们是被驯鹤人驱赶着展开翅膀。去年春节我终于圆了去昆明看海鸥的心愿，但场景又嫌太过嘈杂。后来听朋友说起，云南昭通的冬天，有黑颈鹤飞来过冬，并且黑颈鹤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全世界仅存几千只，不由得暗暗许下一个愿望。

今年春节出游，朋友打来电话，说他们刚去念湖看了黑颈鹤，遗憾的是只看到鹤群在湖面飞了一圈，实在意犹未尽。于是我们决定去大山包黑颈鹤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看看。

在网上查阅了黑颈鹤的资料，它是唯一在青藏高原繁殖，到云南高原过冬的珍稀动物。昭通大山包的跳蹬河、大海子等湿地都是黑颈鹤越冬的主要栖息地。

去昭通前路过威海，特意到草海一游。突然，我发现湖心有两个黑点，定睛一看，竟是两只黑颈鹤，长身，细腿，头尾漆黑，身体雪白，姿态优美，正对着湖面顾影自盼。它们和碧蓝的天、湖，枯黄的草映衬，美不胜收。在和煦的阳光下，看着它们悠闲自在的样子，真正感受到大自然的和谐安宁。

大山包海拔有3000多米。从昭通环城高速转至上山公路，弯弯绕绕走了一个多小时，直至出现枯黄色的高山草甸。极目四望，山丘起伏，呈现出曼妙曲线，适合在这里奔跑呐喊，放松身心。牛羊随意觅食，这番景象让人疑心来到了青藏高原。山丘起伏处还有银白色的积雪。问了当地人，说冬天一降温，便降至零下十几度，不知黑颈鹤为何选择到这里过冬呢。

预订的民宿恰好在大海子湿地的旁边，这里是大山包镇大海子车路村，共十几户人家，家家在做民宿。从阳台望出去，两三百米远，就是一片蓝色的湖泊。湖面不算大，但黑颈鹤聚集，约有百只。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它们或站或伏，在滩涂上懒懒地晒着太阳。

大海子湿地对黑颈鹤实行了严格的保护政策。不准无人机侵扰，游客可远远在栈道上观望，也可进入一条地下的观鹤通道，从侧面开出的一排约50厘米的方形孔洞近距离欣赏。

黑颈鹤们显然很享受这一刻的温暖，但它们的位置相对离湖更近，离观察孔较远。游客中的摄影爱好者，对着观察孔架起“长枪短炮”，等待良久就是不肯前来。和做民宿的女孩聊天。她在昆明上大学，趁放寒假回来和弟弟经营着这个民宿，而观鹤期也只有短短的三四个月。她说：“你们来晚了，中午已为黑颈鹤喂过食（喂食时鸟儿比较活跃），运气好的话，傍晚出外觅食的鹤归来，兴许能欣赏到它们飞翔的状态。”

尽管不能近距离接触，但不远处的黑颈鹤，反而不像以往观赏的鸟那样，令我产生疏远的感觉。想到那片海子离我那么近，心里觉得很欣慰。开车在公路游逛，领略无边草场的壮阔，有种萧索、沧桑的美感。偶有黑颈鹤飞出湿地，停在周边的草甸上。可后来的一辆车上走下一个女孩，当她急不可耐地走向鹤时，结局可想而知，黑颈鹤扇扇翅膀飞走了。在这里，它们是自由的。

傍晚，余晖洒在湖滩，山丘和湖水一半蓝一半橙。湖里的小水鸭在扎着猛子。滩边的黑颈鹤依旧少动，有的站得笔直，有的伏在草垫，间或几只互相拍打翅膀打闹一两下子。远远的山坡上，依稀有晚归的黑颈鹤展翅的剪影，但都很遥远，隐没在渐渐笼盖的夜色中。这幅画面宁静而又美好。

心有不甘，本以为第二天早起，可以领略鹤翔九皋的祥瑞画面。一开门，却是大雾弥漫，十米外不见踪影。又心存侥幸，也许过一会儿大雾就会散了呢。

昨夜降温了，观鹤通道侧面都结上了冰，路边的小枝条挂起了冰凌。走进通道，只有两三个人。乳白色的寒气一个劲地从观察孔散发出来。只见群鹤从寒风中苏醒过来，齐齐地站立着，湿漉漉的羽毛显而易见。它们抖动翅膀，不停舔舐，一只只昂起头，开始鸣叫。其中有一只十分有趣，单腿直立，另一条腿有规律地点地，像在做着某种运动。另一只运动范围较大，从一头大踏步地走向另一头，险些接近了观察孔，令人好一阵激动。它时而低下头觅食，时而转过头张望。走动的鹤越来越多，感觉它们恢复了满满的元气。这时扑棱棱又飞来三只，虽然羽毛仍是湿的，但翅膀强健有力，它们的生命力本就如此强盛呀。这才是黑颈鹤原生的状态吧，没有刻意，没有打扰。突然想起一句歌词：希望你被这个世界爱着……

没有霞光普照，没有鹤翔天宇，却见识了另一番如国画般淡淡的意境，久久萦绕于心头。